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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小觑她

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萧承砚终于忍不住问。

“记得儿时,我常有惊风的毛病,阿娘便将钩藤和白芍用灶膛风慢慢烘干,碾成细细的粉末,再伴着其它几味一并装进香囊里。我每日佩着,果然就不再发作了。”

苏青婳腔调楚楚的道来,在这胧月静寂的夜里,她一字一句皆似细泉流经青石,泠泠淙淙,仿若天籁。

本以为那水定是沁凉,直至它也流经自己身边,萧承砚才发觉它是暖的。这股暖意缓缓地漫上来,一点一点充盈进他的心房。

“你确定这样有用?”他定了定神,复回冷静。

熬到此刻,青婳难免有些乏了,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尚可,与萧承砚一递一说却是渐渐不走心了,打着哈欠随口敷衍了句:“不确定,死马当活马医吧。”

这话一落,灶间便陷入了诡异的宁静。

过了会青婳才回过味儿来,忙又找补:“我不是说你母亲,我说的是这山节子……”

她扭头望向身后的萧承砚,面露急切,可萧承砚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怨责自己的意思。他低敛着眸光,唇角微微展平,眼底融了笑。与她的惶遽焦灼相映成趣。

青婳的眉心渐渐松弛下来。

萧承砚俯身拾起一枝处理好的干花,闻了闻,清冽的花香顿时沁入鼻息。果然此法可有效将花香与花粉保留。

他瞥了眼青婳手旁,还有四五枝未烘干的,这样下去怕是要到天亮了。

“你该回房休息了,余下的白日再行处理。”萧承砚温声道。

青婳听着他的语气不似命令,只是相劝,便也任性一回摇了摇头:“若是这样放置一晚,花材便不新鲜了,夜里水份会自然流失,药性不能尽数留在花中。”

萧承砚没再阻她,视线缓缓下移,落在她单薄的裙子上。然后用皂靴踢了踢脚下杂乱的枝桠,一撩袍摆,就着她身后的石凳也坐了下来。

他修长的手指拢起一把柴,轻轻往灶膛里一抛,那柴禾便顿时冒起一小簇火苗来。

至少,让这里暖一点。

青婳担心火势太旺会让手中的小花受热不均,忙不迭将身子往后撤。原本她在萧承砚的前头,这一撤便与他并起了肩。

她疑惑的歪过脑袋看他,见他姿势闲适至极,竟丝毫不觉那石凳子硌。

“你也不回去了?”她问。

萧承砚边继续放里填着柴,边道:“旁人都能如此尽心,我这做儿子的又岂能睡得下?”

听了此言,青婳忽地就沉默了,低着头默默转动着手里的花枝。

果然,无论她怎么做,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“旁人”。

先前的话是脱口而出,并未多思,眼下瞧出青婳的不乐意,萧承砚忽然就有些愧疚。胳膊一伸,将她手中的那株花夺过来,效仿她的样子,放在掌心里轻轻搓动。

青婳诧异的看他,他却目不斜视的只道一句:“你歇会儿。”

手里突然空了下来,青婳有些无所适从,在柴禾堆里撅了根粗枝清灶膛里的灰,然后又沾着那灶灰了然无趣的在地上画了起来。

萧承砚瞥一眼地上,线条已成型,便问:“你会画画?”

“会啊,只是从来画不像。”

“谁说不像的,这只狸奴就很可爱。”

青婳蓦地将柴笔收住,顿了顿,突然乱划拉几下,将那已快完成的画作尽毁了去。

萧承砚蹙起眉头,万分不解的打量她。

纵是青婳已将心中不满竭力压下,小嘴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撅起,水眸含怨:“我画的是鸳鸯。”

正捻着花枝的一双手,突然就迟钝了下来。

萧承砚也不免暗暗心惊。

若说那是狗、是猪,他都能理解,可为什么两条腿儿的能画成四条腿儿的,水里游的能画成地上跑的?

倒也算她本事。

善意的谎言没能将她哄住,萧承砚改以良言相劝:“若在外头,你大可不必如此诚实。”

“所以夫君的意思是,旁人说那是狸奴,我便应随声附和。自己本心是什么根本不重要,保全尊严人云亦云才是上策?”

她的话,竟令萧承砚无言以对。

这世道,懂得圆融之法方能活得轻松,莫说是小女子,就是大男人也颇爱精修此道。他虽不屑如此,但他本以为她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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