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半夜时分，除了亲密情侣会选这种时间做/爱做的事，别人谁会在这时候约会？何况是对里奥没有太多好感的布兰达，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话说清楚而已。

所以在拐了几道弯，完全看不见狗仔的影子时，她就把车停在了路边。街灯昏黄，路过的车灯照到两人脸上，一遍遍打上几何状的阴影。

布兰达表情淡漠，转头看他：“好了，现在说吧。我答应老板会处理好你的事，可是我不想跟你上/床，不想跟你约会。回去狂欢吧，那么多女孩比我对你好，会捧着你让着你，我不会。”

里奥满脸委屈，连那头得意的金棕色头发也变得垂头丧气：“即使不找个环境好的地方约会，起码也不要在路边拒绝我，你这样很残忍！可是即使你这么残忍，我也真的爱上你了，给我个机会证明好吗？”

布兰达勾起嘴角，语气冷淡：“什么是爱？你能这么容易爱一个人吗？承认吧，你只是看我好奇，还有求而不得不是吗？所以误认为那是爱了。”

“不，不是的。你没爱上过别人吗？难道没体会过那种，看不到的时候会疯狂想念，看到的时候又移不开眼睛，想跟你说话想看你笑，想牵你的手，想亲吻你……”里奥有些恼怒，他现在的表现就是个普通的大男孩，毛毛躁躁地着急解释。

布兰达思考了一秒钟，理智地回答：“对，我没被人爱过，也没爱过谁，所以我不相信爱。在我看来，或许你是被女人捧多了，偶尔见到我这样不捧着你、不听你话的人就产生了征服心理。就像一个挑战，你想在我身上证明你的魅力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

里奥深吸一口气，语气罕见得郑重：“那天我在栏杆缝里向下望去，瞬间就被你吸引了。你的笑容很美，走路的样子很美，认真工作的时候很美——好莱坞有太多美人，如果只是这样，我顶多试着跟你调调情，约你上/床而已。可你揍人的时候在吸引我，被骚扰的时候让我气愤，连威胁我的时候都牵动着我的心。所以那天晚上聊完天我就发现，我陷进爱里了，我想一直一直看着你，想要拥有你。”

他忽然紧紧抓住布兰达的手，像是想把所有真诚传递过去：“这就是爱啊。如果你不懂，就想一想你的父母是怎样相爱的，你身旁的情侣或夫妻是怎么有默契的，再想一想我……就算现在还没爱上我，但给我机会表现，也给自己时间去体会，去尝试，可以吗？”

布兰达看着他的手，手指白皙纤长，力道十足，忽然想自己需要多少力量才能反击回去。

“我没有父母。身边好像也没有值得借鉴的情侣。我不觉得有必要学，也没时间学。我目前的重心在事业，应该趁年轻努力拼搏，变成演员，明星，赚足够多的钱，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。”

里奥的手指动了动，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，“你是孤儿吗？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转换了一种思路，“爱，真的是很美好的东西。它和你的追求并不冲突，它只会给你的生活添加色彩。并且，要做演员，也必须要懂爱，懂得世界上所有感情才行，不然只能算最普通、拙劣的小演员，演爱情戏、过角色里的人生，都会显得虚假。你去任何一间表演教室上课，专业人士都会这样告诉你。”

……是这样吗？

这种论调好像惊雷劈在她脑子里，瞬间突破了黑暗，也让她的心里像烧开了的水壶一样翻腾不止——她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就懂得如何在别人面前扮演出合适的模样，后来也以为能靠着这种天赋做演员，踌躇满志地想到好莱坞挣钱成名，所以原来都是假的，她其实很拙劣、很普通吗？

等等，所以她以为自己曾骗到的人们，养父母、院长、老师同学……他们觉不觉得我虚假？德普不就发现了她的真实面目吗？

布兰达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，竟像把十数年的信心都颠覆崩塌一般。她在大脑里疯狂运转与分析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，好像都很有道理。

何况这番话是从奥斯卡提名者的嘴里说出来的。

里奥就安静地等她思考。

过了好久，布兰达才勉强压抑好低落的情绪，轻轻说：“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，我也没有专业学过表演，都是自己看书、自己体会。高中戏剧社的老师一直夸我，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很不错，自认为是……表现派？所以无论什么派别都要懂得感情吗？我能调整面部表情、调整语调，该落泪时会落泪，别的情绪也能表演出来，原来还不够吗？”

里奥终于感觉找对了方向。他加重语气，努力说服她：“或许能变成小明星，在各种片子里打酱油、演花瓶，或者发挥你的武力天赋，成为有特色的B咖？我不知道。不过我得说，顶级演员们，单纯只靠表现派的不多，大多都是方法派或者体验派，比如丹尼尔·戴·刘易斯那样的，可他也会把别的表现形式融会贯通。其他大多数，也都是把各种形式揉进骨子里，随着不同角色，用不同方式去表演。

“所以你若想成为他们，站得比别人更高，无论你用什么表演方式，都必须对角色有一定了解，把感情沉浸下去。坦白地说，你若不懂爱，就会把表演浮于表面，那没有前途。”

虽然从爱情谈到演技有些奇怪，但里奥希望能一鼓作气地达成目的，他也确实在坦白自己的表演经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