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烦恼都不会影响青春少女的睡眠。

神清气爽的布兰达洗完澡，把头发吹直，天生微卷的棕发自然蓬松变成刚刚流行起来的瑞秋头，只是略长一些。再穿上一条碎花连衣裙，芭蕾式平底鞋，昨晚的气场强大瞬间转换成温婉柔美，相信再遇到好的经纪人，也可以及时表现出足够的女性魅力，靠外表和气质打动对方。

她没有拿武力值当敲门砖的意思，在她看来那只是自保的基础，不能拿来宣传炫耀。要成名赚钱，像好莱坞其他人一样靠脸就够了。

客厅里还没有打扫清洁，布兰达也不管它，只锁好自己卧室的门后穿过那片狼藉，照计划下楼去打印照片和简历，然后开车去咖啡馆打工。

咖啡馆的服务员工作早已驾轻就熟。

她到好莱坞之前，就拥有过无数种兼职经验，毕竟没有家庭供养，只能靠自己赚钱。

是的，布兰达·贝克是被联邦政府养到十八岁的。

期间经历过两次孤儿院，三家寄养家庭——不是她不能讨好养父母，真正变成某个家庭的一员。而是这个年代的收养政策更多靠金钱刺激（儿童福利津贴即使对中产家庭也不是一笔小数目），养父母自然会随着家庭经济情况改变收养计划。并且，还要看她自己想不想留下。

她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，但能想象到经过六十年代的嬉皮士文化和性解放风潮，经过七十年代摇滚乐和骨肉皮的盛行，孤儿增多也是正常的。

何况是旧金山这所迷幻摇滚的天堂。

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可怜。看看那些贫民区里的酒鬼和动不动骂人的妇女吧，他们的孩子才真叫可怜。再说，谁说一定要圆满的家庭和深爱的家人呢？爱，是她支付不起的奢侈品。

更何况还有自由。

不论孤儿院或寄养家庭，只要不合适了，自己都能找到方法摆脱这些有权力决定自己命运的人，改换成长环境；由自己决定自己喜欢什么、拒绝什么；自己爱自己，并且精挑细选地回报真正的好心人。

对布兰达来说，这种自由比爱还重要。

说她冷血也好，不成熟也好，她也不在乎。反正她觉得自己从小就挺理智的，本能就对人际关系有一些概念，天生知道该怎么装可怜、怎么让老师喜欢、该给养父母什么反应、在同学面前保持什么姿态。

还有天生的武力经验去配合这种理智——对，你没看错，就是字面的意思。就跟天生会假装一样，自从跟着大孩子学打架、后来求着武馆教练学中国功夫、跆拳道、自由搏击等等，她就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发力、怎样的动作效果更大还更省力。

所以才能顶着一张漂亮的脸在旧金山的中产区到贫民区辗转。

好在一切都过去了。虽然刚刚来到好莱坞，还见识到那么多黑暗、遇到那么恶心的经纪人，但已经离开了旧金山，未来拥有无限可能。

××

“小B，你今天好像很开心？”另一位服务员安妮刚收拾好自己负责的位置，就看到布兰达笑眯眯地靠在吧台前。

“哦，我哪天不开心过？不过前一桌客人给了十块钱小费，安妮你知道，这是几天来最大方的客人啦！”布兰达表情有点雀跃，充分展现着年轻女孩的浅薄与活力——这也是她吸引客人和工作人员好感、在服务员中拿最高工资的原因（虽然才比政府规定的最低时薪高一点点）。

“哇噢，好大一笔巨款，你们可以去落日餐厅吃一顿。哦对不起，你们可能连规定的正装礼服都买不起……”

吧台后的咖啡师泰德阴阳怪气地插话，被安妮直白地怼了回去：“说得你好像进去过一样。以前追小B的时候连朵花都得路边偷，被拒绝了还把请客那次披萨钱要回去，你就有礼服了？”

布兰达笑眯眯地看她替自己出头，这时也大眼睛弯弯地等泰德回击。

可惜他张口结舌了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来，反而是安妮完全不留情面地继续：“哦我忘了你是男人，或许靠这身马甲工作服也能混进去。只小心别被当成流浪汉，毕竟那种高级餐厅服务员也要看脸的。”

布兰达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她靠在吧台边语调飞扬地问泰德：“每次都是输，你为什么还总是惹我们呢？”

泰德气得脸红红的，只瞪了她一眼就转身擦杯子去了。布兰达重新拉过安妮，小声说起别的来：“最近找不到试镜机会，感觉手头的钱付不起下次的房租呢。亲爱的，你前天说西班牙餐厅的兼职问清楚了吗？时薪怎么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