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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告密

于是只是暗自摇头这小妮子大清早的怕是还没睡醒,先前竟是走错了方向,若不是被她喝了一声叫住,这样冷的天还不知道要多绕多少远路呢!

她不由得扑哧一声,趁着梳头的时候便把这事儿当做解闷的笑话讲给了柔嘉听。

话音刚落,原本恹恹的柔嘉却变了脸色,慢慢直起了背。

“可是力气使大了?”染秋放下了紫檀木梳,捋了捋一头柔顺的乌发。

柔嘉却顾不得头发:“你方才说,忍冬最开始是朝那个方向去了?”

“朝西去啊!那小蹄子,我瞧着她神色有些慌,怕是被昨晚上一吓睡得昏了头了。”

猗兰殿已是在西六宫的最西面了,再往外就是御花园了,御花园后头的就是尚仪局,教管着宫人的地方。

走错,她真的是走错吗?还是说原本要去的就不是内务府呢……

脑海中依稀回忆起昨晚上忍冬出格的言论,柔嘉当时心绪不宁不想与她计较,可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却隐隐有些不安。

还有这空的太快的妆奁,她从前不甚计较,但也不是毫无察觉。

如今一串起来,柔嘉脸色微微发白:“染秋,你到内务府走一趟,看看忍冬到底有没有去。”

染秋闻言也慢慢地回过了神,暗骂了一句,急匆匆地出了门。

左等右等,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。

过了小半个时辰,染秋才哼哧地跑回来,大冬天的硬是出了一身的汗,刚进院子,大门一合,她就叫道:“主子,主子不好了,那小蹄子果然没去!不但今日没去,往常拿了那些钗啊环啊的说要去领炭例,其实都被她私吞了,她压根儿就没去过内务府,怪不得咱们的炭一月不如月!”

柔嘉明明已经预料到了,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树倒猢狲散的伤感。

更何况这宫里的赏赐大多是有记档的死物件,万一落到了别人手里,指不准还会牵扯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来。

先前之所以敢拿些不显眼的钗环送到内务府去,是因为那些人都是人精,多半会熔了重铸或者干脆弄到宫外去。但是忍冬私吞的这些东西,她着实有些担心,万一私下里转了几道手,落到侍卫外男的手里,怕是会惹得一身腥。

眼下太极殿这事儿还没查清,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,这不是白给何宝善送口实么?

“也是我糊涂了,上次我看见她和尚仪局的嬷嬷悄悄说着话的时候就该直接报给您的,谁能想到她会这么过分,竟是偷了殿里的东西去攀关系!主子别担心,奴婢这就去尚仪局将那白眼狼给揪回来!”染秋忿忿地说。

柔嘉听明白了,却摇摇头叫住了她:“别去。这种事除非当场抓住,否则她不会认的,再说万一提前惊动了尚仪局那边,东西被转手的更快,反倒找不回来了。且再等等,等下一次她出去时我们悄悄跟着,到时候当场抓住一切便好办了。”

“还是主子想的周到。”染秋也是一时上头,这会儿认真想一想确实这个理儿。

不多时,忍冬神色如常地回来了,一进门手中空空如也,口中却不住地抱怨着内务府的阉人们胃口越来越大了,仿佛刻意要说给谁听似的。

染秋佯装不知附和着骂了两句,柔嘉默默地听着,半晌,似是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妆奁,叫她晚些时候再去跑一趟。

忍冬不疑有他,含着笑从里面拿出一个顶好的玉坠,轻快地应了。

待到傍晚,暮色初合,宫门还未下钥的时候,忍冬拿了坠子说是要再跑一趟内务府。

染秋忙活着手中的活计,似是不在意地应了声,可待人一走,便立即报给了柔嘉一道跟上去。

一路跟到了御花园,穿过积雪的鹅卵石小道,远远地瞧见忍冬站在一颗松树下,旁边果然站着一个穿着石青宫装尚仪局嬷嬷。

柔嘉静静地看着,待看见忍冬掏出那坠子准备塞过去时才终于开了口:“忍冬,你在做什么?”

突然被叫住,忍冬吓了一跳,手一松坠子掉了地。

那石青的身影一听见声音倏地便转身跑了,忍冬一反应过来也想跑,却被染秋低喝了一声,牢牢地挡住了去路。

“主子……”忍冬缓缓地转过头,冷汗直流。

柔嘉捡起了那坠子,轻叹了一声: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
“我,我……”忍冬不知是羞还是怕,忽然不敢看她的眼,只是嗫嚅着说不出话来。

宫女偷盗主子财物,且又私相授受,按例应逐出宫去,与披甲人为奴。

披甲人,那还能有命活吗?

忍冬踉跄着往后退:“主子,我知错了,你绕过我吧!”

“知错?你这个白眼狼当真会知错么?眼看着咱们的炭火越来越少,日子越来越难过,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偷拿东西来给自己谋前程,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,就该被放到那苦寒之地受受苦才好!”染秋气愤地指着她说道。

“主子,我不敢了!求您绕过我这一回!”忍冬脸色又红又白,赌准了柔嘉心软,只是一个劲儿地叩头。

但叩了半天,柔嘉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,她才真的慌了起来。

“主子,您真的要这般狠心么?”她忍不住哭出了声。

“你如何还有脸哭?”染秋简直要气笑了,直接一把架住了她,说着便要将人往回带。忍冬死死地扯住柔嘉的衣裾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。

正僵持之际,竹林后却传来了一阵銮铃声响,隐约瞥见了走过来一角明黄,忍冬看了看皇帝,又看了看眼前站着的窈窕身影,这两天的事情走马灯似的转圈,脑海中忽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,想要将功赎罪。

当下便心一横,猛地挣开了染秋的钳制,咬了咬牙跪到了皇帝的车驾面前。

“陛下,奴婢有事要禀!”

皇帝端坐在銮仪上,因着休息不好神色微恹,半支着手靠在辇上。

突然被一阵喧嚷吵醒,他皱了皱眉似有不悦,銮仪卫见状噌地一下拔出了刀便要将人押下去。

然而风起帘卷,视线一扫,落到了旁边站着的那个面色惨白的女子身上,皇帝却忽然神色不明地抬手叫了停。

他摩挲着虎口的牙印,淡淡地开口:“你有何事要禀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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