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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四章 十七姑娘


  烈日被浓云遮蔽,林间渐渐暗了下来。  陆抬眼,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人。  裴云怎么会来?  耳边响起戚玉台阴冷的声音:“殿帅此话何意?”  “戚公子听不明白吗?”  他嘴角含笑,向着戚玉台看去,眸底渐有杀意凝聚,“我说,人不能跪畜生。”  这话里的讽刺被在场所有人听到了,戚玉台沉着脸:“你!”  “戚公子,”他握着腰刀的指骨发白,打断戚玉台的话,“太后娘娘常年万恩寺礼佛,明悟佛理,清净无为。你却借以太后娘娘之名,让恶畜行伤天害理之事,毁坏皇家名声。”  “牲畜事轻,皇家清名事大。事关太后娘娘名声,岂能草草了之?”  “我看,”他道:“还是回朝后由御史写折上奉,在朝上认真说说吧。”  青年语气漠然,盯着他的目光冷冽似冰,刺得戚玉台一个哆嗦,紧接着,心口登时一梗。  这混账!  自己先前搬出太后,想借太后御赐之物治陆之罪。裴云更狠,竟搬出太后名声,说什么回朝后让御史上折子,分明是要将事情闹大。  父亲最重脸面,为保戚家脸面一定不会执意追究下去,定会让他先低头。更何况当初皇家夜宴一事后,裴云颇得圣宠,太后待他格外宽和。  裴云分明是为陆撑腰。  戚玉台看向陆。  她站在裴云身侧,裴云的一只手扶着她后背,倒像是将她护在怀里。一副面如金纸、摇摇欲碎的孱弱模样。  很是惹人怜惜。  可他却没忘了刚才陆癫狂杀狗的凶状。  这画面落在戚玉台眼中只觉刺眼,越发笃定裴云与陆间早有首尾。否则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陆撑腰,更不会与戚家针锋相对。  难怪会惹得戚华楹哀哀落泪,真是好一对狗男女。  戚玉台盯着二人的目光顿显阴鸷。  四周无人开口,暗流落在众人眼中,各有思量。  还是太子元贞打破僵持,轻描淡写地开口:“一牲畜而已,何必大动干戈。围猎场上不妥,有什么事,还是下山再做商议。”  言谈间是要将此事揭过。  如今他与元尧间胜负未分,殿前司也是有利筹码,谁都想争一争,至少不必结仇。  裴云平静道:“自然。”  太子见此情景,一拉缰绳,掉转马头吩咐骑队下山。四周人看了这么场戏,聪明的也不敢久留。各方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陆就看见枢密院那位指挥使、上山前与裴云在林道针锋相对的那个严胥,深深地注视着自己,眸色似有深意。  她深知今日一过,有关她和裴云的流言必然漫天飞舞,不止是严胥,只怕医官院、所有认识裴云的人都会以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。  正想着,眼前忽然一暗。  戚玉台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来。  他似乎极不甘心,然而虽有个做太师的亲爹,但他只是户部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,对于本就狠辣的裴云来说没有半分威慑力。  戚玉台看了裴云身边的陆一眼,冷笑道:“裴殿帅倒是对陆医官的事格外上心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关系匪浅。”  陆冷冷看着他。  戚玉台又笑道:“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,敢问殿帅,她是你什么人?”  他这话不高不低,恰好让周围人听个清楚明白,四周还有未走开的官员,听闻此话都转过头,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看好戏的意味。  裴云,前途无量的殿前司指挥使,又是昭宁公世子,容貌手段皆是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出挑,这样的人,将来必然迎娶贵女。先前盛京城中还有人猜测,太师府家那位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至今尚未出阁,说不准将来恰好能与裴家结成姻亲。  然而今日裴云却为了一个卑微医女不惜得罪太师府公子。  医女无权无势,唯有美貌。色是刮骨钢刀,裴云年少风流,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算出格。  出格的是,这位年轻的指挥使还未婚配,还未婚配就与旁人先传出风流逸事……  这就很不好了。  四周促狭的目光落在陆身上,陆微微蹙眉。  戚玉台本就因为戚华楹一事发疯得突然,裴云此举,无疑火上添油。于他自己而言,更是十分不妙。  若是理智,他此时应当立刻与她划清干系才是,无论用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。  “债主。”  她听到裴云的声音。  陆一怔。  冥冥深林,树木郁郁,远处幽涧水流潺潺。  裴云搀着她的手臂很紧,被林木枝隙间透过的日光照过,神情模糊看不清楚。  他平静道:“她是我的债主。”  ……  好好一场围猎,就这么戛然而止。  本来夏藐围猎结束,清点猎物后当论功行赏。然而太子和三皇子双双遇袭,使得围猎无法继续,此次夏藐匆匆结束。太子一行以班卫随驾,即刻回宫。  至于陆……  作为医官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女,除了戚玉台外,暂时无人在意。但因她被恶犬咬伤,伤势不轻,不好即刻赶路,就与剩下的几个医官院医官留在围猎场下的营帐中,等明日一早再启程。  林丹青也留了下来。  已是傍晚,夕阳渐沉,红霞满天,营帐里,替陆擦拭伤口的林丹青看着面前狰狞伤口,忍不住目露骇然。  “陆妹妹,”她声音发颤,“你怎么伤得这样重?”  先前山上对峙时,她虽看陆浑身是血,脸色苍白,但并未流露出过多痛楚,神色也算平静,想着或许是沾染的猎犬身上的血更多。  然而此刻脱下衣裳,用清水擦洗过,伤口一旦暴露出来,触目惊心。  那绝非是一点“小伤”。  她看得胆寒,竟连包扎都迟疑,咬牙骂了一句:“戚玉台那个王八蛋!”  陆靠在木片搭成的简陋矮榻上,看了手臂上的伤口一眼,道:“万幸没伤到脸。”  “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玩笑!”林丹青瞪她一眼,“你该庆幸的是没伤到喉咙!”  陆垂眸不语。  恶犬冲上来扑咬她时,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头脸。  翰林医官院有不成文的规定,容貌有毁者,不可行诊。  或许那也算是另一种“体面”,但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,不能前功尽弃。  现在想想,只顾着护头脸,竟忘了护住肚腹,倘若那只恶犬撕开她腹部拖出肠肚,如今神仙也难救过来。  的确后怕。  林丹青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口,包扎着包扎着,语气忽然沉郁下来。  “都怪我。”  她低声道:“当时护卫引走你时,我应该多留个心眼,如果我跟着你一起去,说不定你就不会受伤了。”  这些伤口虽说不至于要命,但若不好好养护,只怕留下遗症。  况且,将来或许会留疤……  陆见她如此,淡淡一笑。  “与你无关,本就是冲着我来的,”她说,“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,总有这么一遭。”  “什么意思?”林丹青疑惑地抬起头,“戚玉台是故意的?你何时得罪的他?”  “你不是说,太后娘娘有意要为戚家和裴家指婚么?”  “小道消息谁知道是不是真……”林丹青语气一滞,震惊看向她,“难道……”  陆不语。  她愕然开口:“戚玉台这个疯子!”  不过是看上了个女婿,八字还没一撇,裴家也未必结这门姻亲,就算是皇家尚不会做得这般赶尽杀绝。  戚家却敢。  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!  包扎完最后一道伤口,林丹青替陆披上外裳,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开口:“这下坏了,若戚家真狂妄至此,今日你杀了他恶犬,又宁死不肯低头,只怕梁子越结越深……除非裴云公开表明庇护你到底,否则迟早出事。”  “真是无妄之灾,可今后你该怎么办呢?”  陆心头沉重。 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。  太师府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,而她想接近一步太师府都难于登天。裴云能护她一次,可下一次呢?将来呢?  他总不能次次都出现。  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。  沉默片刻,陆开口:“无事,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  太师府的敌意提前到来,等回到医官院,她即将面对更激烈的狂风骤雨,不过……  不过好在,有些事情,已经走到了该发生的时候。  接下来一段日子,太师府应当很忙,忙到无心应付她这只小小的“蝼蚁”。  正想着,雪白的帐子上有人影晃上来,纪的声音在帐外响起:“陆医官。”  林丹青一怔,悄声问陆:“他怎么来了?”  陆摇了摇头。  白日在山上时,纪为她说话实在不止出乎旁人意料,也令陆感到意外。  若说裴云为她说话,是因为他们过去交情,但纪与她如今与陌路人无异,仅有的一次医官院对话,还闹得不欢而散。  他为自己开口,陆找不到原因,只能归结于此人良善,性情清正,才会仗义执言。  林丹青抱着医箱退了出去,营帐帘被人掀开,又有人走了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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